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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風展演活動在學校未來科技館一層如期舉行,盛況空前。一進門可以看到場中央設置了LED屏和T臺,四周分設了大大小小各個展覽的活動區域,整個場地布置的像游園會。

原梾、蕭行一眾人早早地來到場館,排隊化妝,此次租來的服飾從秦漢到明清時期都有涵蓋。唐小溪負責宋明時期,工作量空前。汪彥辰最先上妝,他身量修長,健碩有力,又有些冷面,唐小溪給他選了明錦衣衛的飛魚服,裝扮完畢,繡春刀一挎帥翻了一眾人。

劉誠跑到他旁邊做小女人狀:“奴家要愛上彥辰哥哥了。”

汪彥辰朝他不客氣地拔了拔刀以示回應。

“不解風情。”劉誠有點期待地問:“學姐,我呢我呢?”

唐小溪給他選了頭飾較高的紅色圓領袍,還未穿戴好,劉誠疑惑道:“為什麽有種東廠太監的感覺?”

唐小溪拿腰帶抽他一下:“不識貨,這是大明親王才能穿的常服,你想當太監我去給你換。”

劉誠趕忙道:“學姐最有眼光!”

等劉誠把冠帽戴好,摘掉眼鏡配上他略顯稚嫩的臉龐,一個還未長成的大明小王子出現在眾人面前,他大搖大擺走到汪彥辰跟前,裝腔作勢道:“汪侍衛,此次出巡本王的安危就靠你了。”

汪彥辰再次拔了手中繡春刀:“出發前,我先誅殺國賊。”

劉誠無比哀怨:“大辰,你特麽是不是跟我有仇。”

唐小溪眼光獨道,給蕭行準備了劍客的服裝。蕭行本就有那麽點瀟灑隨意的氣質,經唐小溪妙手很有點劍眉星目的意思,搭配交領黛青色上裝,卷了袖口露出半截胳膊和白色中衣,戴著鬥笠搭著佩劍妥妥一個初入江湖的少年俠士。他握劍雙手抱於胸前,放浪不羈的感覺撲面而來。

原梾少時讀武俠小說,最喜《笑傲江湖》,看到蕭行,有那麽一刻覺得放浪不羈的令狐沖從書裏走出來了,感嘆道:“這是要一見蕭行誤終身的節奏啊!”

這是近來蕭行聽過最讓他心花怒放的一句話。

場館內熙熙攘攘,唐小溪給原梾化妝時,像是屏蔽了周圍一切熱鬧。原梾頭戴方巾兩帶垂於腦後,寬袍廣袖,青袍直裰,像剛入學堂的生員。唐小溪給原梾化妝化的最細致,倒是原梾有點先坐不住了:“學姐,差不多可以了。”

“馬上。”唐小溪反應過來她有點無意間放慢了速度,為緩解尷尬解釋道:“給你挑明制儒生服,是因為T臺秀過後,你要畫折扇和油紙傘,情境方面儒生服合適,也符合你氣質。”

“學姐,我覺得道袍僧袍也挺合適的。”

唐小溪被他逗笑,一不小心把眉尾掃到了鬢角,細細幫他擦拭時,觸到他的眼睛心悸動了一下,蕭行看著簡直要掀桌子了,催促道:“學姐,來不及了。”

唐小溪整理完畢,起身活動了下發酸的胳膊:“好了。”

原梾起身,一眾人同時想到一個詞“美貌書生”。蕭行將自己的鬥笠往下壓了壓,眼錯不眨地看著,原梾像夢一樣讓他沈淪。

眾人說說笑笑間往LED屏後臺去,看到李星漢一身秦漢軍戎裝束,瞬間爆笑。

劉誠:“哈哈,我算是見到了活著的兵馬俑。”

一向不茍言笑的汪彥辰也沒忍住:“不好意思,哈哈,太配你氣質了。”

準備服裝的人十分還原地幫他戴了皮質紮甲,穿了足衣蹬了麻鞋,配上李星漢一臉嚴肅的模樣,簡直兵馬俑活過來一般。李星漢這一路走來,已經習慣了:“笑吧笑吧,犯我強漢者,雖遠必誅。”

眾人轉頭看到高暢然時,笑得更歡樂了。高暢然是唐制男子裝束,戴著標志性的襆頭,大腹便便,腰帶跟畫裏一樣勒到肚子下,襯得肚子滾圓,傳神之處還畫了兩撇胡子。

劉誠:“腰長腿短,大唐男子也是以胖為美哦。”

高暢然:“老子這是富貴身材。”

蕭行朝他豎個大拇指:“特別有狄仁傑的氣質。”

晚7點,活動開始時,一眾人均沒想到,場館裏短時內湧進來許多人。燈滅,只剩舞臺呈現眼前,LED屏緩緩出現一幅動態水墨畫,一曲婉轉悠揚的古樂響起,女子最先登臺。

眾人在後臺聽到掌聲和喝彩時隱隱有些緊張起來,蕭行登臺時,原梾候在臺側,看他瀟灑隨意地走到T臺中央,漫不經心地將劍搭到肩上,走到到盡頭突然轉身拔劍帥氣地做了一個空翻,惹得臺下一眾女孩子尖叫。

返回時,蕭行看到即將登臺的原梾,浪蕩一笑。原梾被他那股得瑟勁逗得轉瞬沒了緊張,輕笑著往臺中央走去,袍帶輕揚,風姿清然。蕭行目下所及唯剩這一抹淡影,和原梾擦肩而過時,借著恣意行走的劍客身份,大大方方撞了他一下……

臺下有人笑有人尖叫,原梾被撞得停了一步,穩了穩心神繼續走,舞臺燈亮的晃眼,除了腳下方寸之地什麽都看不到,他剛剛被那一撞,撞得心動神移。

漢服展演結束,場館裏變成了游園會,武術表演、茶藝、圍棋、古琴演奏、飛花令挑戰等各個區域都擠滿了人。書畫展示區,樊林被打扮的像宋代大儒,靜靜地伏案寫毛筆字,原梾抖了抖雙袖取筆作畫,生怕月白的廣袖沾了染料,活動區域亦是圍滿了人,很多女孩子其實是來看原梾的,他起筆,勾勒,專註地坐在那兒實在賞心悅目,一把折扇未畫完,有人問道:“是送?還是賣?”

樊林不擡頭不停筆,說道:“不賣也不送,前面古風集市有現成品賣。”

原梾畫傘時,唐小溪拿著一把團扇來了,坐在他旁邊用緙絲繡一幅飛仙圖。

“學姐還真是什麽都會。”

唐小溪笑得婉約,她今日著宋制長衫襖,天青色襯著皮膚很白。

蕭行百無聊賴,自己玩了一會兒投壺到書畫區域觀摩,看到原梾和唐小溪坐在一起,一個畫傘面,一個做繡品,都著青色像古時一對極般配的少夫少妻,圍觀人群看著十分養眼的兩人不時起哄。蕭行不知怎麽的隱隱地有些難過……

原梾擡頭時,恰好對上蕭行的目光,蕭行低頭轉身走了。

原梾奇異地在這短暫的一觸中讀出了他的情緒,他看看身邊的唐小溪,再看看自己的衣服明白了蕭行為何傷心,他轉頭對唐小溪道:“學姐,可以送我一把空白折扇嗎?”

“當然可以。”

原梾打開折扇簡單幾筆勾出一幅畫,一個少年俠客落寞地坐在屋頂,堂下一書生提著一壺好酒擡頭相邀,畫畢提了幾行字:蕭蕭暮雨,行行層雲。原西居處,來者為誰?實語不妄,無心可攀,意在相期。

一旁的樊林看著這轉瞬想好的藏頭詩,低頭意味不明地笑了。

各個展示區不時傳來喝彩聲,原梾在吵嚷中拿著扇子在館內饒了一圈都沒找著蕭行,尋到舞臺一側時,燈突然滅了,館內頓時陷入黑暗,一片驚叫。

場地負責人及時維持秩序:“大家不要亂,站在原地別動,稍等片刻!”

滿目皆黑,原梾停在原地,一只手突然伸進廣袖中抓起他的手,拽著他不知往哪裏去,原梾看不到人,輕聲道:“蕭行?”

對方並不回答,只顧快速拉著他走,不知到了什麽地方突然停下來,原梾能感覺到周身很空曠,安靜的嚇人,還是漆黑一片,他對著虛空中再次確認道:“蕭行?”

那人突然將他擁入懷中,原梾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突然蓋住他的眼睛,捏著他的下巴,先是隔著手背親了下他的眼睛,接著下移親上了他的嘴唇……

原梾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,意識到對方在做什麽時,一把將人推開,慍怒道:“誰?”

沒有回答,原梾連呼吸聲都聽不到,伸手去摸,卻摸了一場空,他拽起層層疊疊的衣袍,好一會兒摸到手機打開照明,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人,是LED屏後臺。

原梾轉出後臺時,館內已經星火般亮起手機燈,不多時電力恢覆,負責人還沒聯系到電力控制系統的管理人員,看一切恢覆如常沒再停電,只得等活動結束再進行檢查。

小小的插曲好像並未造成什麽影響,原梾環顧四周,想到剛剛黑暗中隱隱的呼吸聲和嘴唇上輕柔的觸感,鬼使神差地擡手摸了摸,心臟慢半拍地躁動起來。

那人比他高,是個男人,原梾怔在原地。

“怎麽了,丟了魂似的?”

蕭行的聲音在背後響起,原梾木木地轉身,望著蕭行頭腦一片空白。

“在找我嗎?”

原梾瞧著他並無任何異常,呆呆地“嗯”了一聲。蕭行看他手裏拿著一把折扇失魂般站著,自顧自取來,打開看到那幅畫時心情大好,很快又被那幾行詩一句一句掃個精光。

“蕭行,原梾實無意?”蕭行一把塞回扇子,剛剛還灰蒙蒙的心情突然下起雨來,他難過地轉身走了。

原梾悶在胸中的一口氣被蕭行一扇子打出來,終於回神,郁悶道:我到底是怎麽惹到他了,我都說我無意學姐了,他怎麽還是不開心,轉念又想,剛剛那人身高體型很像蕭行,難道他喜歡的不是學姐,是……

原梾剛剛平靜下來的小心臟,揭竿而起造反了。

好幾日,原梾沒看到蕭行,偶爾在食堂碰到一起吃飯,蕭行也悶不吭聲地不理人,一群人中呱噪的永遠是劉誠和高暢然,兩人就這麽各懷心事,不尷不尬地相處著。

蕭行想如果原梾看出了他的心意,那首藏頭詩就是拒絕,如果只是表明他無意唐小溪,那他真是從來都沒朝那方面想過,同性之間,那是另一種拒絕,無論哪種結果,都讓他心灰意冷。

原梾則翻來覆去只有一個念頭,那天到底是不是蕭行?如果是,他那首寬心詩也許讓他誤會了,他有點期盼插畫社能快點有個活動,這樣或許能有機會解釋點什麽。

機會很快來了,社團接到一個公益活動,為一所新建的小學畫墻繪。

樊林效率很高,按照現場拍回來的視頻以及照片給眾人分配任務,兩人一組,先出畫稿,通過的組周末一起乘坐大巴車去水環山小學,工作量大,會在當地呆兩天。

樊林瞅了眼坐在後排心不在焉的蕭行,意外發現他今日居然沒跟原梾坐在一起。

“蕭行,你和原梾一組,負責教學樓前《勸學篇》。校門口我和孫霄負責,時間緊,兩天後交稿。”

蕭行本就不會畫畫,想著這次任務沒他什麽事,誰曾想樊林這麽偏袒他。他擡頭發現原梾正看著他,目光相接時還十分無邪地朝他笑了一下,像在寬慰。從小到大不知道何為自卑的蕭行,頭一次接到任務覺得沮喪。

一路無言,兩人行到宿舍樓前都沒找到話頭,眼看機會稍縱即逝,原梾開口道:“你晚上有課嗎?”

幾乎同時,蕭行也開口了:“我可能幫不上你什麽忙。”

短暫沈默後,蕭行情緒有點低沈地回答他:“有,晚上有節公開課。”

“我等你放課,一起出稿。”

蕭行別開視線,悶悶不樂地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,剛準備拒絕,原梾搶白道:“畫簡單,就是文字較多,需要書法字體,我現在寫不出特別漂亮的書法字,你有什麽好的辦法嗎?”

“可以用軟件,行書楷書各種書法字體都有,排好版等比例打印到紙上,裁成鏤空,到時噴印到墻上就行。”蕭行懨懨回答。

看他轉瞬想好了對策,原梾想快速破冰就帶著點討好讚揚道:“你,好聰明!”

原梾一向內斂,無論什麽情緒通常收著不外放,這一句突如其來,別扭又拙劣的誇讚,讓蕭行又生起了股無名氣,他有點審視地盯著原梾:“你真的寫不出來?”

原梾不僅寫得出來,還寫得相當漂亮,這是從小跟著原閎識練字的結果,冷不丁被蕭行一問,居然有點心虛:“打印會失去原創性,我要能寫肯定自己寫啊。”他感覺自己編瞎話簡直一流,看蕭行還在懷疑,理直氣壯道:“我是個電腦白癡,文字得靠你了。”

看他答得誠懇,蕭行扭頭沒忍住笑了。那一刻,他突然覺得,就算只能做朋友也沒什麽不好,媽的,怎麽有點悲傷。

晚上,蕭行抱著電腦來時,原梾已經畫好初稿,給文字留了白。蕭行快速轉換樣本,根據他的構圖排了版,甚至做了多個方案供他選擇。原梾有點意外,又有點感動,所謂默契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。

兩人商量後,選了隸書體,原梾潤色線稿,蕭行無聊看到他書架上有一本字典一樣厚重的牛皮本,好奇道:“這個,我能看嗎?”

“當然。”

牛皮冊是手繪本,蕭行一頁頁翻過去,騎牛過河的老伯,一棟建築極簡美的空靈的小院,有位老者在搖椅上淺眠,一只鳥兒落在茶幾上正偷吃堅果,多張森林圖書館的建築手繪,幾個質樸頑童趴著翻小人書,還有許許多多各地風土人情……

像是看隨筆或日記,蕭行有了得以一窺原梾過去生活的機會,厚厚的一本幾乎畫完了,他很想問問這些畫裏的人是誰,這些美景和建築都在哪裏,看原梾專註畫稿只能生生忍著好奇心。

畫稿很快潤色完畢,原梾伸了個懶腰:“完工。”

手稿中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正翻開一本書,攤開的書本中飛出文字、公式、草木山川還有茫茫宇宙,幾個學生爭相圍著老者,好奇地詢問著什麽,因為是小學,原梾特意將古人畫的萌趣可愛,有種莫名跟著開心起來的感染力。

“我現在知道樊林學長為什麽把這篇交給你了,常見的勸學畫刻板嚴肅,讓人喜歡不起來,你這個學習是快樂的。”

“合作愉快,感謝樊林學長給我這麽好的搭檔。”

手繪本中有幾頁非常漂亮的鋼筆小楷,蕭行知道他並非寫不出,近來有意無意地討好,倒像是拒絕後不想失去朋友的示好。對於他的恭維,蕭行實在高興不起來,只能無奈地勾起嘴角不回應。

原梾愁得抓心撓肝的:怎麽總也哄不好?為什麽對我突然不冷不熱的?

已快熄燈,蕭行抱著電腦起身準備回508,看著桌上的牛皮本意猶未盡,猶豫片刻還是道:“冊子可以借我看幾天嗎?”

原梾以為他要借哪本書,一看才知道是自己的手繪本,頭一次見借閱借手繪本的,他有點不可置信地確認道:“手繪本?”

蕭行點點頭,以為他不方便:“方便嗎?”

“方便,就是意外,手繪本有什麽好看的?”

“跟漫畫一樣好看。”

看他抱著手繪本興沖沖地走了,原梾想:也許只有答應他的畫冊能哄好人了。

兩天後樊林通知畫稿通過,提醒兩人略微準備一下,周六一早出發。蕭行近來空閑時間都在翻看原梾的手繪本,神奇地每次都能讀出一點新的東西。

姚星陽約他周末去打球,他直接拒絕:沒空。

姚星陽:你一大一新生,能有什麽事?

蕭行:關你什麽事。

姚星陽:現在什麽進展?不會是忙著追人吧?

蕭行:負進展。

姚星陽:我看你改名叫蕭不行得了。

蕭行:大砍刀表情,操|你大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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